【回忆文章】戴伯韬:回忆陶行知先生三件事

发布者:杜霞发布时间:2021-09-30浏览次数:607

一九二七年,我就是他的学生,直到一九四一年离开育才学校时才和他分手。我是很了解陶先生的,我看到他从旧民主主义走向新民主主义这个革命过程。一九四七年,我写过一本书,叫做《陶行知的生平及其学说》,那就不谈了。在这里我想谈三件没有说过的事。

第一件事是一九三八年,陶先生从香港到重庆,出席国民党政府的国民参政会。我们到沙坪坝去接他。他告诉我们,他准备在那次国民参政会上讲话,要我们给他列个提纲。同时他又告诉我们,他要创办晓庄研究所,还说了一段他和陈立夫交涉的过程。陶先生一开始想办晓庄学院,陈立夫不答应,说“师范学院是政府办的私人不得办。”陶先生说,“那我办农学院”,陈又说,“办农学院也不可以”;陶先生说,“那就办晓庄研究所、育才学校”。陈问,“负责人是谁?”陶先生说,"负责人有两个,一是王洞若,一是白桃。”陈立夫讲,“这两个人我都看到过,都有印象,(确有其事,在撤出武汉之前,我们党要办两所战时中学,让王洞若和我去当校长,因此,我们找过陈立夫,他开始答应了,后来又不答应了)他们两个都是共产党员。”陶先生说,他们头上没有共产党三个字,我不知道。”这是陶先生亲口给我们讲的,你们就不要去了,陈立夫已经讲了,你们是共产党。

后来,办育才学校,那时我在重庆编战时教育,魏东明同志们我在一起。为了办育才学校,所有的党员都去了,包括孙铭勋、陆维特、王洞若等同志。当时没有地方,就在北暗一个阁楼上办公,起草了育才办学的宗旨,办学的方法。研究好了以后,又找到北培古圣寺这个地方,就在这里创办了育才学校。在古圣寺前面,还有一所庙宇,这里风景比古圣寺还漂亮,但庙小,只有两进;当时还议论过在那里搞个研究所不错。这就是当初办育才学校的经过。这件事,有些同志知道,有些不知道,前面一段,我从来未谈过。

第二件事,过去我也没有说过。今天到会的都是师生,有的是晓庄的,有的是育才学校的,不妨在这里说一说。这件事己经四十年了。当育才学校办了一年以后,我们给八路军办事处,实际上就是周总理、西南局的书记报告准备进行一年总结。就在古圣寺开会,会议开到第三天,有个同志思想较左,一发言得罪了很多人,似乎只有他主持的组是唯一革命的,因此引起了其它组的不满,有几个同志还提出要辞职。陶先生出席了这次会议,王洞若和我两个也都去了。原来是想通过总结,进一步加强团结,把育才学校办好的。这一来,陶先生也很生气,说“团结起来我愿意在这里,打头阵,如果要分裂的话,我首先走。”我们只好报告周总理,请示怎么办?会议暂时不开了。周总理说,“要改选支部。支部在那里,首先要搞团结工作,首先要帮助陶先生把育才学校办好,如果共产党员在那里闹不团结,那首先找支部书记。”他问谁是支书,我们回答了,周总理说,“把他调开”,并要我去整理这个支部。可见我们党是非常爱护育才学校的。要求党支部在那里起保证作用。当时育才学校团结着一批进步的文化界人士是很不容易的,那里工资很低,往往吃饭还成问题。这些人是凭着革命热情去的,其中有些是党员。这第二件事,大概在一九四年。

第三件事,皖南事变后,国民党要逮捕一些所谓文化界的左倾分子。当时我在合川,党通知我赶快离开,所以我很快到了重庆。在重庆没有地方住,一开始就和陶先生住在新生活总会的地方,住在阎宝航同志家里一个阁楼上。我们一起去了五、六个人,陶先生只有一张床,其余什么都没有。我们去后,他说你们睡床,我睡地板。我们就公推陶先生睡在床上,我们睡在地板上。没饭吃,大家又没钱,陶先生一早就出去,我们不知他干什么去了,一会儿,他回来了,手里托着一包面条,说请你们吃面。我们用一个小锅煮面,五、六个人吃。他说,你们年轻先吃,我后吃。大家一看,到末了,面要没有了,就公推他先吃,他不肯,大家就先勉强吃一点。有一天下午,他回来告诉我们:“你们不要出去了。今天早上我碰到大特务余仲(原晓庄学生),他已经爬到国民党的少将特务。”从此,每天早上都是陶先生去买面条。在那里住了几天,形势不好,离开那里,又没有地方住。一天晚上,陶先生把我带到巴蜀中学冯玉祥公馆,隔壁就是国民党中央机关。陶先生把我介绍给冯玉祥,说:“他是白桃,国民党要捉他,他没有地方住,想在你这里住个把月。”冯玉祥说:“欢迎,欢迎。”陶先生告诉我,他不能来看我了。后来,我离开冯公馆时,冯让一个师长送我到南岸,之后就坐上国民党经济委员会的汽车到一个地方隐蔽起来。因为有这个机会,我才能离开重庆


【作者简介】

戴伯韬号白桃,江苏丹阳人。中国近现代教育家。1928年毕业于南京晓庄学校,历任中共华中局宣传部国民教育科科长、盐阜行政公署文教处处长、山东省人民政府教育厅厅长,华东局宣传部教育科长等职

1980年7月20日,戴伯韬在北京陶行知先生回忆座谈会上的发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