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九日,在党的领导下由北平学生首先发难,并随之普及到全国各地的“一二• 九”运动,标志着我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新的高 涨。
一九三六年五月,全国学生救国联合会(以下 简称“全国学联”)和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(以下 简称“全救”)相继在上海成立。陶行知先生当时 在上海,他是“全救”的积极发起人和筹备者之一。“全救”会正式成立时,陶先生被选为常务委员。那年三月,我被北平学联派到上海参加全国学联的筹备工作,曾在一些会议上多次遇见他。
一九三六年七、八月之间,陶先生就出国了。先是到英国伦敦去参加世界教育会议,然后去瑞士日内瓦出席世界青年大会。
八月中旬,我受全国学联派遣(那时我是全国学联的宣传部长),从上海出发,去日内瓦,代表 全国学联和中国学生出席世界青年大会。在日内瓦 和陶先生等人会合。
该大会是以“国联同志会”的名义召开的,实为进步的青年组织(如共青团国际、世界学联等) 所推动和组织,目的是动员全世界青年起来反对侵略战争,保卫世界和平,推动和扩大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。
参加该大会的中国代表,除陶先生和我是直接从中国去的以外,还有从英、法、瑞士等国去的中国留学生,如侯雨民、王礼锡(英)、陈柱天、王海镜(法)等。
其间,陶先生还曾去比利时参加了在布鲁塞尔召开的世界和平大会。钱俊瑞同志从上海直接去布鲁塞尔参加了大会。
会后,我和从法国来的中国留学生一同去巴黎,陶先生和钱俊瑞等也去巴黎,我们又在那里会合。
钱俊瑞带来国内口信说,“全救”和全国学联决定派陶先生和我分别代表这两个组织,经过法、 英,到美国去向华侨和国际友人宣传抗日救国,宣传抗日救国民族统一战线和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政策。
我们在法国大概呆了二十天左右。陶先生在中国留法学生、华侨、旅法参战华工和一些民主人士如十九路军的领导人之——陈铭枢等人中作了不少工作,推动了全欧华侨抗日救国会的成立(一九三六年九月二十日于巴黎)。
那时,进步的世界学联的总部在巴黎。通过它,我们对一些法国朋友,特别是青年学生,也作了一些宣传工作。
一九三六年十月十八日离法去英国,先到伦敦。在英国停留了半个月光景,主要接触的是中国留学生和华侨,也接触过一些英国教育界的人士和英国学生。
十一月四日离英赴美,九日抵纽约。当时欢迎我们去的,主要是留美的中国学生和华侨中的爱国进步分子、党在纽约办的《先锋报》的人员、党领导的华侨洗衣馆联合会等,及致公堂(是华侨中的社团,以讲义气和团结互助合作为宗旨,同情抗日)。一般华侨团体因国民党影响大,对我们的到来采取敷衍或冷淡态度。美国人欢迎和组织我们活动的,主要有美共领导的“中国人民之友社”,进步的青年组织如美国青年大会、美国学生联合会、 美国共青团,以及陶先生本人在美国的一些社会关系如老师、同学等。
但我们到美国不久,国内就发生了“七君子” 事件(即蒋介石把“全救”的以沈钧儒老先生为首的七位领导人逮捕入狱)。陶动员杜威博士给蒋介石打了一个电报表示“严重关注”,这下激怒了蒋介石,就下令通缉陶行知。从那时起,“全救”和全国学联就被迫转入地下,陶和我暂时也就不能国了。从此,我们在华侨中进行活动也更困难了。幸而陶先生和致公堂的领袖司徒美堂等人的关系搞的很好,对他作了很多工作,从而在该组织的支持和帮助下,陶先生和我曾到过美国许多城市如华盛顿、波士顿、底特律、芝加哥、费城、西雅图、旧金山等地去继续宣传抗日救国。一九三七年“七七”事变后,全面抗战开始,国共第二次合作,工作就比较好开展了。华侨中爱国热情高涨,到处都欢迎我们去演讲。陶先生演讲的特点是通俗、生动、幽默,伴以形象化的譬喻和大众化的诗句,妙趣横生,因此很受欢迎。记得有一次他在演讲中赞颂了上海抗战中一位姓胡名阿毛的司机,被迫为日军运送一车军火和日本兵,司机不惜牺牲自己,把卡车开入黄浦江中, 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勇事迹,念了他作的一首诗, 其中有这么两句:“恭喜胡家出好汉,不是胡适是阿毛”,既歌颂了英雄,又嘲笑了读书救国论者胡适,引起满堂笑声。
一九三七年八月我离开旧金山,不久赴欧,从此就没有和陶先生在一起了。
原载《文史资料选辑》第89辑